15.12.10

時間的最左邊。

那時候我以爲。時間還很長。還以爲。什麽事情都有答案。

在時間的最左邊。年少輕狂的我們。任由命運的泥沙把雙腳弄髒。

每個堅硬的轉角都要去踫撞。

那時候我還不懂。生命的難。在於。永遠永遠太遠。而我們卻不允許。棄權。

14.12.10

三角詩。



三角戀。
(什麼都還給你)


極溫柔極溫柔極溫柔的擁抱
遍尋不獲的和無以為繼的
惆悵且飽滿的海闊天空
圓規畫不滿的     團圓
略顯擁擠的過期底片
午夜的   耳邊低語
窮途末路的青春
大一號的妥協
凝視的眼神
碎花被單
空心菜
狡辯



筆于2010年。

10.12.10

慢些。再慢些。



昨天下午又到那家叫子夜兩點的錄音室工作。一如往常我特地多繞一圈經過粉藍色門面的小餐廳。彷彿再一次悼念我們那幾次屈指可數的會面。就當你死了吧。剩回憶將我肢解。回憶這東西我懂。就像平安夜的爐火。只要你不往壁爐内加柴火勢將逐漸微弱繼而熄滅。剩下一堆自討沒趣的灰燼。要是你還能沉得住氣不煽風不攪動。也就不至於灰頭土臉。

一切取決於自己。任何事都一樣。這世上影響你至深的人就是你自己。或許也只能是你自己。一連兩天看了兩部自傳式電影。李小龍如是。 mark zuckerberg亦然。旁邊這麽多有關或無關痛癢的人百般意見諸多阻撓甚至恐嚇。如果不是極度自信自負並且只以自己為中心。恐怕不會有所謂的傳奇。

成長從來都是一物換一物。用青春換歷練。眼淚換懂事。遺棄換堅強。孤獨換坦然。這樣的組合乃將隨年歲無限延伸。沿途免不了撿拾一些又遺失一些。只是隨時間推進失去的多擁有的少。

如是又到雨季。路上越來越堵。許多人相繼病倒。整座城市陷入一種潮濕又脆弱的氛圍。又或者那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那些在商場中央巨大聖誕裝飾下自拍的人們不正興高采烈嗎。我並不特別投入這種全城沸騰普天同慶的節日。卻也不厭惡。只是選擇用一種事不關己的淡漠姿態等它來了又走。順其自然一如生命中所有應該或不該遇見的人和事。一如每到雨季就沓然而至的十二月。

成長后我沒再去任何倒數新年的活動。最後一天和第一天都不過是人生中某一天。類似的時間的意義全來自人類的自作多情。於是不想每年一次不落俗套跟著此起彼落感概光陰似箭畢竟每個月出糧的時候我們是清清楚楚知道一個月又過去了。時間沒有欺騙過任何人。只是心中越來越清明。除了自己。我們何曾在別人生命裡佔據過太重要的位置。 Facebook一秒內有多少人更新status任何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下一秒即成歷史。世界輕率至此。也未嘗不是好事。

過去終有一天會過去。如同一堆攤涼的灰燼。不復張牙舞爪。而你冷眼旁觀。不必害怕被灼傷。

十二月了。我其實應該開始收拾東西
至此。才希望時間過得慢些。

4.12.10

淡泊寧靜。烏拉圭uruguay。


烏拉圭是個小國,住在那裡的人都這麼說。 


土地小,人口少,心卻很大。當我獨自在公園照相,馬上有人趨前要幫我照;即使漫無目的在街上游走,也會有人跟上來殷殷詢問是否需要幫忙。到底是怎麼樣的土地,孕育出這麼善良熱情的人民。後來我發現,或許跟居住環境有關。 

只要驅車駛上高速大道,就有大片大片的藍天。雲像一小朵一小朵剛開好的白花懸浮半空中。天是真的藍,雲是真的白,草是真的綠。天地廣闊,心自然大。烏拉圭以緩慢的發展步伐,落後的工業建設,保住這片土地最原始的面貌。直到現在,很多當地人不是務農,就是捕魚,雖然他們自己並不吃魚。 

首都蒙得維的亞(Montevideo)也沒有一般首都的樣子。全國300萬人口,一半在首都。但整座城在11月的初春氣候中,顯得安靜、低調、潮濕。 

17世紀,當這個位於拉普拉塔河(Rio de La Plata)東岸的港口被葡萄牙船隊發現時,水手遠遠看見一座山,興奮疾呼:"Montevideo!”,意思是我看見山了,從此它的名字就叫蒙得維的亞。葡萄牙人登陸的據點,現在是一個繁華褪盡的舊城區。除了一個熱鬧的烤肉市場,就是破落的房子,和把自己裹在風衣裡匆忙消失在蕭瑟街角的路人。沒落頹敗的城區,隱隱透露著墮落的氣氛,令人踹揣不安。 

新城區卻是另一番光景。方形佈局的街道,每隔三五條街即有小公園、小廣場,綠樹如茵,整個城區儼然一座大公園,看得出做了周詳的城市規劃,難怪多年來烏拉圭能保住全球最適合居住城市的前十名。獨立廣場是新城的心臟地帶,周圍保留著西班牙殖民政府的歐式建築,正中央是騎在戰馬上的何塞•阿蒂加斯(Jose Artigas)雕像。這個人帶著烏拉圭人打戰,從殖民政府手中解放了烏拉圭。他的遺骸就埋在雕像下面,人們現在天天在他身邊散步遛狗。 

連接著廣場的7月18日大街是主要街道。只有在這裡,才依稀有一點首都的輪廓——銀行、名牌商店、高檔餐廳、露天咖啡座和人潮。這僅有的喧嘩到了周末卻又嘎然而止。在這裡,週末是沒有人工作的。每個人好像都在過著退休後的生活。 

首都其實很少看見遊客。他們都在200公里外的埃斯特角(Punta del Este) ,簡稱東角,位處烏拉圭東海岸,是拉普拉塔河匯入大西洋的交叉口。那裡有極幼細的沙灘,極美麗的海岸線,以前是富人的療養勝地,現在成了歐洲、北美和南美遊客的天堂。沿河一側叫“溫順的沙灘”La Mansa,海水平靜;沿海一側稱“狂暴的沙灘” La Brava,驚濤駭浪。我去了狂暴那一端。遠遠就看見東角的地標——五根深埋在沙地裡的手指Dedos,那是智利藝術家1982年的創作。我覺得很像一隻快要溺斃時求救的手。
  
烏拉圭人自己偉大的藝術品,則在距離東角約五分鐘車程的鯨魚角。我聽說過關於這一組白色房子的故事,但買了票,走進去,心底的喝彩仍久久不息。房子說不出是什麼形狀,屋頂、走廊、露台、窗口、間隔,都是圓潤的線條。不同的空間擺放著畫作、雕塑、陶瓷、各式藝術作品。我經過無數個不規則的甬道,走過主人與畢卡索的合照,一件一件作品看過去。然後,從房子一角的咖啡館走到露台,憑欄遠眺。房子建在山坡上,往下看是草地,往前是沙灘,再遠一點是礁石,最後是一片深藍色的大海。 

一切太不可思議。這間完全素白的房子本身,就是一件偉大的藝術傑作。 

這件藝術品,是烏拉圭畫家卡洛斯•巴艾斯•比拉羅(Carlos Páez Vilaró)親手雕刻的。 60年代,這裡還是荒蕪一片。他一磚一瓦,把自己構想中的作品完成,取名Casa Pueblo。 Casa 在西班牙語是家的意思。這是一件可居住的雕塑。 

他是個愛旅行的藝術家。他曾說:“旅行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永遠不要停止。在不斷的旅行中,可以了解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文化,你會發現人都是一樣的。人和人達到這種了解,就不會再有戰爭,只有友誼與和平。” 

於是,我在他的作品裡感受到一種有生命的、豐富的、跳躍的力量。我被深深撼動著,實在不願意離開這所房子。 

回程,拐進一個小鎮,叫作Piriapolis的。小鎮依山傍海,以前是漁村,現在是旅遊熱點。傍晚時分,居民擔了凳子坐在沙灘上聊天看日落。那是他們最尋常不過的一天,我卻有些激動。實在無法想像,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幸福。然後他們說,這裡有座山(Cerro Inglés,又稱Cerro San Antonio),山上有個碼頭,去看看。車子在山間小路輾轉前進,偶爾停在懸崖旁讓我照相。路特別窄,前方有車子來的時候,我們就盡量往崖邊靠。真擔心就這樣粉身碎骨。但是,如果摔死在這個美麗寧靜的小鎮,又有什麼關係呢。 

山上只有一間小教堂、一家郵局和一爿賣紀念品的小店。這是我見過最小卻最美的教堂, Templo a San Antonio。從山上俯瞰,鎮上的房子閒散在山坡上,像童話裡的一幅風景畫,而人們彷彿與世隔絕地生活著。 

這也許不是我見過最美的小鎮,卻也是讓人怦然心動的。 

很多朋友問,一個人的旅途,寂寞嗎。我到過一望無際的梨子果園,與山林裡騎著馬兒向我微笑的烏拉圭人打過招呼,遇見過送我非洲菊的陌生婦人,捕捉過蒲公英無聲飛舞的畫面,俯瞰過山腳下的人家,佇立過岌岌可危的懸崖。 

寂寞嗎。一點也不。至少不是在烏拉圭。








 




 



當車子迎著日落在高速大道上疾駛,我突然覺得,我離開親愛的家人和朋友越來越遠,卻和世界,慢慢靠近了。




 *此文原載于《旅遊玩家》。

想念的時候我寫詩。



恐怖分子。

思念   思念是武器
而我
不懂得   如何躲避

讓你射擊
讓我鮮血滿地
你才會明白
我是真的   愛你



閑閑地。

在客廳的角落
寫一首詩
把玉米煮熟  
計算每一顆重復自己的
種子
風吹   草動
牽起窗簾   的   弧度
極其   自然
把螞蟻送進洞穴
聼它們耳語
隔夜的衣服   拿出去曬
閲讀喜歡的CD光碟上的每一行字
修理故障的記憶
再若無其事地   跳過
任何
與你有關   的




*寫于2008及2009年。

3.12.10

Umar。







上星期六。配合國際殘障人士日。有一項殘障人士歌唱比賽。在人來人往的time square入口處。當這個孩子站在舞台上唱出the climb。後來再率領他的同伴唱出heal the world及we are the world。身為司儀的我。很不專業地在一旁不停拭淚。而當時。我並不知道。這群孩子。是全世界第一支自閉症兒童合唱團。 

想起前一晚。 W在電話裡對我說。你知道嗎。如果你有自閉症。這一輩子都有自閉症。 每次重看這些片段。他說的每一個字。彷彿又從電話裡跳出來。清清楚楚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並不覺得同情或心酸。他們自有他們清澈純粹的世界。無謂來混我們這趟渾水。 

這是一種至今醫學界仍無法解釋的狀態。我不想用“疾病”這個字眼。畢竟這是一個由多數人定義少數人的世界。雖然每110個人當中。就有一個有自閉症。 


起因和“治療”皆無從得知。唯一我們知道的。是他們的世界沒有虛偽和謊言。

他們將一直保持真實誠懇的姿態。直到永遠。  
到底。是誰比較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