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11

春蟬。

周末來臨前。到超市買了一大袋水果和乾糧準備迎接米雷。可惜事與願違(可以這麽說嗎)。淅瀝的雨聲只響了一天一夜便作罷。午後。太陽若無其事地出場。彷彿早晨那場雨只下在夢中。島國子民於是趕加班似的攜家帶眷出門戲耍。米雷真不可不說是善解人意的颱風。

而我知道自己與人群的格格不入。沒辦法參與這種必須與人摩肩接踵的約會。倒是想念起k城末日似的狂風暴雨。尤其一年將盡之時。老天像趕在年終之前把還沒下的雨下完好收工。日日傾盆。真正痛快淋漓。

四天不必上班。正常來説應該出去見識一下島國的夏天。可我一步也不想走出去。除了跟人吃過一次晚餐。其餘時間都窩在房裡。反正食物多得是。於是靜靜地讀小説。看完村上春樹看亦舒。有時丟下讀一半的小説打開電腦寫一些字。有時寫到一半又去吃點東西。東西吃一半又開始聼音樂。如此這般做些不着邊際的事時間竟然比平常更快過去。我不明白世上爲什麽有幾億人口不曉得如何打發時間或害怕獨處。

偶爾也看電視節目。然而這裡不管什麽節目。即使是新聞。都異常喧嚷。每個人都很用力生活。每個人都必須很大聲才能表達自己。一如此時窗外的蟬。夏天一到。牠們就別無選擇必須用盡全力鳴叫。

生而為蟬。就得履行一隻禪的命運。直至聲嘶力竭。

春蟬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多麽傷感。
早過了傷春悲秋的年紀。我是真的懂得這句話。

隔壁房已有人搬進來。房門口排了長長一列鞋子。有女生的長統靴也有男生的帆布鞋。看來是一對情侶。我盡量不與他們碰面。我想他們也有同樣想法。所以至今彼此都不知道對方長得是圓是扁像外星人或食蟻獸。小説中到隔鄰去按門鈴借醬油彼此自然熟絡起來的情節寫來如此輕鬆。現實卻是舉步艱難。連最基本的社交都能免則免。這樣下去我可能很快連説話的能力都會失去吧。

可是那又如何呢。
反正。這世界並沒有認真聼過誰説話。


sound of silence
by Simon & Garfunkel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And in 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And no one dared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Fools", said I, "You do 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you"
But my words, like silent raindrops fell
And echoed
In the wells of silence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To the neon god they made
And the sign flashed out its warning
In the words that it was forming
And the sign said,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And tenement halls"
And whispered in the sounds of silence

24.6.11

回家的路上。

加完班。前往捷運站途中。我站在路邊。等待95秒的紅燈轉綠。聽説今晚米要來。是一個颱風的名字。登陸時將夾帶大量雨水降落島上。可是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會不會來。同事早上交待要準備乾糧手電筒和儲水。屆時可能會斷水斷電。最好躲在家裡不要出門。

而我還站街頭。一個人。
風很大。已經扎起來的頭髮被吹亂。

這幾個月來。頭髮長了。
思念。也是。

20.6.11

金曲獎。

那麽多年以後我還是如此輕易被別人的堅持感動
創作。不管任何一種創作。不管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容易。
慶幸有機會坐在第十二排。很靠近很靠近那個很多音樂人夢想的舞台。
因爲。我喜歡看人們在他們的生命中。為某一件事。認真投入的表情。
以及。聆聽。經過挫折和沮喪和失敗以後。淬煉而出的。聲音。



這兩組歌手得獎最開心了。

最佳樂團matzka。一支由台灣東部原住民組成的樂團。


最佳新人韋禮安。


還見識了台灣原住民的音樂實力。
 紀曉君

 芮斯(入圍最佳原住民語歌手)

林廣財(最佳原住民語歌手得主)



12.6.11

於是我們開始漂泊。

移動是人類自古以來。也是與生俱來的生存方式

一開始。人們只是奔跑。

 然後有人發明了交通工具

於是。人們更頻密地啓程。

和抵達。

一起出發的。也許是至親至愛的人。

也許是不得不及時送到的貨

也許是從未淡去的思念

也許是探索黑洞的好奇和決心

也許是永遠遙不可及的夢想。

沿途漸漸發現。其實任何事情都在移動世界時間。流水。地軸。心念。

只是一開始。人們並不曉得。將終其一生。漂泊。

10.6.11

又摔了一跤。

而且手上還拿著要去清洗的刀。
所以親愛的。如果有一天我陳尸浴室全身浴血身上還插著一把廉價水果刀。你們該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吧。


試著理解。



端午節過去第三天。這城市仍陷在過節的氣氛裡。仿如有人打開了水龍頭卻忘記栓緊。任由節慶的情緒滴滴答答地延續。露台外不時傳來零星的鞭炮聲。我不知道是否與佳節有關。連續兩個夜晚都準時上線收聽老王的節目。或許。這是靠近我想念的朋友唯一的方式。

「如果痛你就哭。如果害怕你就喊。老王在空中念出一位父親寫給患血癌女兒的信。聽到這句的時候。我的心有種被強烈雷電擊中的感覺。

一個人願意去理解另一個人。不管是身體的疼痛。還是内心的恐懼。都是很令人動容的。我說理解。因爲從來都覺得了解太難。於是。只能嘗試理解。是的。患病的人不是他。受傷的不是他。要求別人了解你正承受的痛苦只是強人所難。相對的。你怎麽知道別人的孤獨有多孤獨。別人的傷到底是多傷。別人的痛到底是多痛。當他說「我的心正流出黑色的血。」到底又是怎麽樣的痛呢

我們都別再爲難彼此了好嗎。試著理解。已是最大恩澤。

只是這些年。盤踞心中的傷痛或惶恐。人們來來往往卻總是不屑一顧。各人有各人的事要忙。無視於誰的肝痛得快撕裂誰的腸正逐寸逐寸地斷掉誰的心又已經腐坏枯萎。我們只能背轉身把悲傷種下。然後親手澆灌看著它茁壯長大還得守口如瓶不然就落得不夠懂事的罪名。

當然也有人可以很快重新懷抱希望。萬衆期待般從泥沼中爬起從此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往前看。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只是無需一再告誡別人這是絕對的唯一的對身心都健康的方式。畢竟世界何曾告訴過我們它正在往前走抑或往後退或只是靜止不動。人類自圓其説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了。

那麽。悲傷的時候。是不是可以。不要任何理由或説法。只是。專注悲傷呢。


誰又能告訴我。這種痛。到底有多痛。


8.6.11

我曾遇見那麽多美麗的人。

 馬來西亞janda baik高原上清理雜草的菜農。

 吉隆坡雙子塔廣場中清洗水池的工人。

 香港夜市的賣藝殘友。

 澳門賣豆腐的榮記。

在十度寒冬下賣唱的阿根廷視障藝人。

用腳作畫的阿根廷街頭畫家。

 在印尼棉蘭勿佬灣碼頭船上練習跳水的孩子。

守護著一家溫飽的越南河内燒肉小販。

志願都是當警察的印尼漁村小孩。

做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有什麽分別。
——周星馳。

4.6.11

也算遺囑。

好幾年前就填了器官捐贈卡。最近知道這裡還有大體捐贈卡和臨終不急救的意願書
器官捐贈是死後把還可以用的器官捐給需要的人浪漫一點的説法就是讓自己的生命在別人身上延續下去大體捐贈則是過世後把遺體捐給醫學院作解剖實習和研究。很多醫學院其實長期面對遺體不足的問題(我一直到很晚很晚才知道爲什麽以前老是聼人家說到印度念醫那裡遍地遺體方便又便宜啊)。目前大部分醫學院的遺體來源是無人認領的往生者。以前在醫學院上解剖課用的正是在馬來西亞工作時爆斃的印尼女傭。而人體結構課程的教材更是乾癟的陳年老屍。器官已萎縮至辨認不出是男是女的地步。如果醫學院平常有足夠遺體作手術實習和罕見病例的解剖研究。對提升醫學水平是有很大幫助的。擁有一個曾無數次在捐贈遺體上動刀的經驗豐富的醫生。對日後躺在手術臺上的你我都是福音啊。
必須説明一下器官捐贈和大體捐贈是相衝突的器官不完整就失去教學的意義。基本上目前鼓勵以器官捐贈為前提。但是我們不知道將來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若是腦死就可以器官捐贈非腦死則可轉捐大體至於到時候是腦死還是非腦死這個大家不用煩大可交給醫師去判斷你只管安樂地死去就好
臨終不急救即臨終前不電擊不作心肺復甦強心針或插管等侵入性急救。這也是我的意願。我是貪生的。卻不想爲了多呼吸幾口受污染的空氣白白受那麽多人生別無選擇的事太多太多至少是我能夠自己決定的
如果可以請用一片白布把我包覆火化我不想睡在棺木裡當然火葬場的人可能會說沒有棺木沒辦法送進去火化之類的你們盡量想想辦法吧。真的不行買個最便宜的。或者誰想幫我釘一副也可以(到底誰會想做這種事啊?!)。
到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馬來西亞不知道會不會有樹葬了沒有的話請把我的骨灰埋在老家的樹下。千萬千萬別撒到大海這個做法是很浪漫但我不想死了還去污染我最愛的海洋生前對地球造的孽也夠多了。我衷心希望自己可以回歸土地變成養分再長成大樹為你們遮蔭。
最後。親愛的。如果有什麽追思的話請不要留到葬禮的時候。現在就告訴我吧。

2.6.11

想念。

這幾天。異常想念我親愛的朋友們。一個人的時候。腦海中就開始重復播放從小到大的生活片段。過去生命中。陪我長大。願意跟我做朋友。排擠我傷害我。的一張張臉孔。像臨死前的自動回放那樣。以高清畫面出現。
這個時期或許很關鍵。我不確定。一直在留意内心的微妙變化。關於我對自己的新發現。仍處於檢視和整理的過程。好像沖完熱水澡後浴室内模糊的玻璃鏡突然被擦亮了。仍舊隔著一層水氣。可是我可以看見自己的輪廓了。不清楚。可是看見了。這麽多年的孤獨終于被理解了。曾被預感的畫面也可以解釋了。然而接下去我該怎麽辦。這一切會把我導向哪裏。我不曉得。
跟YQ說了這件事以後。下班回家的捷運上。我突然想哭。不是難過。只是心情太複雜了。很想見到R。一想起他過去那麽多年。不被理解的孤獨。想起他曾經深深被傷害。想起長久以來。他只能漸漸離開人群來保護自己。想起這一路上只有我看見他獨行的身影。心就很疼。
許多微小卻明朗的情緒糾結在一起。 
我好想念你們的擁抱。

小事情。

在浴室滑倒。痛得一時爬不起來。便維持跌坐在溼滑地板時的姿勢
好一會兒之後。站起來把剛剛打翻的東西收拾一下。
世界。還是那麽安靜。